我们落到了矿坑,一股烘热的水气瞬间把大家蒸回到现实中。
这里便是龙山曼子矿作业区,也是白石星唯一一处陷地较浅的矿区。
曼子矿是一种能量矿,呈流体,裹在天然形成的外壳内,与鸡蛋的结构很相似。外形也是相同,都是大小不一的椭圆形。所以,开采出来的曼子矿有一个独特的学名——矿胎!
它们大小不一,大到可匹敌一头大象,小则能秒杀一枚鸟卵,像天上的星辰,镶嵌在乌黑的岩石中。
曼子矿矿质的密度非常高,质量很大,它的最大用处,就是直接成为能量晶柱,通过能量装置转换成其他能量。
矿物从来分品色,曼子矿也不例外。透过密致的胎膜,观察胎中流质的颜色,就可以轻易分出曼子矿的等次来。
#_#流质为白色,下品,蓝色则为中品,红色为上品,紫色就是极品了。白色和蓝色通常民用,红色为工业用,紫色则是用于科研和军事。
传说中还有一种名色,在极品之上,流质呈琉璃色,是造物主创世的原料。
有关于琉璃色曼子矿胎的故事很多,其中就包括人们为它取的名字:琉璃明王!至于功效作用,更是传神,丝毫不逊色于神话中的仙果神丹,甚至有过之尤不及。到了后来,这种谣传更不再局限于人们茶余饭后的八卦,而是堂而皇之的进入了理性的讨论,好像真有人接触过这种“神矿”。
“‘琉璃明王’让人们产生这样一个念头,就是它可能会给矿物质添加一个独特的分类,同时使纯净物不再处于理论状态。”——《关于曼子矿藏引发的哲学思潮》
“‘琉璃明王’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科学狂人》
“‘琉璃明王’可以点石成金!”——《星际评论特刊:大富翁》
……
我从求学时零星的假期挖到现在,笼统计算也有三四年了,结识的矿工中,无论已经老死或者正在等死的,都没听说过有谁挖到过这种宝贝,或者自己偷偷藏有这样的奇葩。其实,自帝王集团在龙山开矿四十年来,最让人眼红的就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老矿工似乎感动了老天爷,在他退休前一个星期,挖到一枚和他裤裆下那两枚宝贝大小几乎的紫色矿胎。
现在,在我面前这堵岩石后面,正前方十米远近,有一个体积在零点四六立方米的白色椭圆形矿胎,是富登在前两天发现的,本来打算是要和我在今天把它剖出来的。
但是,我拿着钻机犹豫起来,单兵作业并不适用于曼子矿的开采流程。
组长按例巡了过来,问清情况。
“这里四维无人,没个人说话。”我说。
“我过去看看!”他说完就要走。
“头儿,看顾些。”
“一个人干也有一个人干的好处,发现宝贝没人帮你分,可以独吞。”他远远丢下这句话。
人棍!
我拿起钻机,猛力钻进岩石中,火星飞射,刺耳的声音今天听来特别令人烦躁!我东一撬,西一凿,把这个矿窝钻得千苍百孔,到后来发现,有几下还钻错了方向。
我把钻机丢在一旁,在脚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拿出水壶喝了口水,然后摸出贴身的一本小册子,看了起来。我有些阅读的习惯,而且涉猎挺宽,我发现,在工作感到累的时候,拿出小冢英美的写真集,很快就能让我重发活力。
可是,当我随意翻开册子时,映入眼帘的不是令人气血兴奋的大、白、满,而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星图。看了看封面,《已知星空》。
我愣了愣,然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本书是富登的。那我的小冢英美呢,现在是不是跑到了富登的怀里?我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
我重新抱起钻机,向前走了几步,朝岩石上猛扎进去。
咔咔,钻头转了几下,歇火了。
我回头看看插头,插头稳稳地插在电机上,只得放下钻机,顺着电线慢慢地检查起来。这里常有些大老鼠,喜欢拿坚韧的电线磨牙,却愣没电死过一只,维修班的师傅下来时,通常是电工包和灭鼠器一块拿的。
我摸到那块大石头边,果然,电线从石缝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经过时,被咬得一团凌乱,看来,今天这活儿不该干了。扯了扯,把线扯断了,我的心就扑腾地跳了起来。
这可是上千伏的电压,如果让另一截线头碰到这湿涟涟的地面,那老子就是有九条命也都挂了!我一个箭步冲过去,突然,那黑窟窿里弹出了几根胡须,一只尖尖的鼻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啊,老鼠!
它的鼻子一下子就碰到那截要命的线头。我两只脚顿时像被钉住了一般,不能动弹。
滋滋!
电流一下子就将这个混蛋擒住了,只听到窟窿里蹦达蹦达的。
我一时快意无限,电死这个混蛋!
然而,那块石头的变化却转移了我的兴致,原来冰冷乌黑的岩表竟变得越来越透明,像一块巨大透明的果冻,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只老鼠在石缝下挣命。
在那果冻中心,还有一团东西,若隐若现,与石头果冻融为一体,但却又明显似是一颗核心,放着淡淡而朦胧的异彩。偶尔,那核心会释放出一圈能量涟漪,使得石头似乎有了生命,随着涟漪的荡漾而荡漾。当涟漪扩展到老鼠身上时,老鼠就蹦跶得越欢。而每当它的动作慢下来,似乎要死的时候,核心就会再次放出涟漪将它救活,让它继续蹦跶下去。
我明白了,这上千伏的电流为什么电不死一只老鼠呢,原来它是“鼠仗石势”。
这块石头有古怪!
我的脑袋有点儿乱,先把插头拔下来吧。
切断电源,石头又恢复原来冰冷的样貌,老鼠在洞口吱吱两下,似乎是吸足了大烟的瘾君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舒松地回去躺大觉了。
我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感觉手脚都不灵便,抖得厉害,屁gu下方,肯定是个宝贝。我的脑袋真的很乱,现在几点了?妈的,怎么才过去半个钟!
不行,我得先动手,把这东西取出来,嘿嘿,还是组长说得狠,“一个人干也有一个人干的好处”,不是吗?
“嗨!”
“谁!”我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真是说谁来谁,正是组长。
“你到二十一洞去,他们挖了一个大家伙,帮忙抬上车去。”
“哦!”我擦了擦汗。
“你看着不怎么利索啊,昨晚是不是撸多了?”
“你他妈的才撸多了,你看脚下!”
“吓!”他低头一看,被吓了一挑。
“刚才老子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维修班那帮混蛋干什么去了,今天早上没检查过线路?”他顿了顿,问,“那……你自己能接好吗?”
“你说呢。”
“那肯定能。”
我ri你姥姥!
他说完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真他妈见鬼,这是催着要散伙了怎的!”
我喝了口水,平平气息,赶到二十一洞去。
没想到二十一洞的工作者是德昆,与河马鲁丘尔。他们看见我走了进来,脸上立刻笑开花。
我对德昆印象还算行,可是,对这个鲁丘尔,前面也讲到了,这个混蛋,观感非常差。
我不悦地指着地面上躺着的一块脸盘大小的蓝色矿胎,问德昆:“就是这坨狗屎吗?”
“比狗屎大不了多少,但却比你重几十倍。”德昆明显高兴,因为这个矿胎真的很大,他这个月可以领到更多的奖金了。
手推车就在旁边,看样子这个矿胎真的很重,以他们满脸横肉的长相都抬不上去。
“刚才我好像看到头儿从这里经过?”
“他吃屎去了。”鲁丘尔说。
这句话竟让我大为舒心。
“行吗?”他们问。
“我昨晚撸多了,恐怕腰肢无力。”
“嘿嘿!”他们不信。
我们三人弯腰扎马,摸到合适的棱角,力喝一声,慢慢将矿胎抬起,移近手推车。
“放!”
矿胎落在车上了,我们正要伸腰换气。
腾!矿胎向前滚动一下,压向车兜前方,呼,车子的两条铁把手就像发石车的旋臂一样,猛力一扳。
卟!我只觉得胸口一麻,向后突退了三步,大大的打了一个踉跄。
德昆迅速压住车把手,没让矿胎从车兜里滚出来。
鲁法尔就不好了,当时我和他并排在车兜前面,他的下巴被另一条车把手打得血肉模糊。
我们三人同时愣了愣,然后,这个鲁齐尔出力地吼了起来:“啊!”
这个混蛋的神经也真是迟钝。
“汉铁尔,你过来压住车子。”德昆看我没有出血,也没倒下,马上让我将他换下,他就在随身带着的急救箱里摸出药棉,酒精,纱布,创口药,一阵忙碌起来。
伤者一直默默无言,看上去情形有些不对。
他的矿友就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拿巴掌骟他,口中不断地和他说话。
“昨晚你给了二十块?”鲁法尔没有响动。
“其实你被骗了,我以前都是给了十块的。”鲁法尔两眼一睁。
“你他妈的竟然装死阴我。”鲁法尔的眼角皱了皱,显然是得意。
“不过那对nai子真他娘的够劲,不是吗?”
鲁法尔双眼顿时大放光芒,好像完全忘记了下巴已经裂成了两半。
听了一阵闲话,好歹把这个家伙的下巴整结实了,他们才好像记得老子也被碰了一下。
“汉铁尔,下班后兄弟陪你去检查,如果真他娘的受了伤,就是工伤,你就可以拿着银子休假去了。”德昆说道。
他娘的怎么听他意思是真希望老子有事一样,人渣!
但是,目前的确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不疼,不闷,胸口和以前一样感觉。
“回头,带你,去快活汀……玩玩,给……你压压惊!”鲁丘尔此时说话不正点到家了。
我摇摇头,说:“你还是先从你老岳父那弄些金疮药,……”
鲁丘尔两眼一绿,身子弹动,却被德坤摁住:“你这混蛋别得了好处还卖乖,刚才若不是汉铁尔也帮你撑了一半,你这脸就废了。”
我用脸皮朝鲁丘尔笑了笑:“你老岳父家的金疮药真的很灵吗,上次……”
我看着鲁丘尔痛苦得很,心中恶气顿消。
这时,组长跑了过来,他一定是听到了河马的惨叫声了。他一见到鲁丘尔的新造型,立刻大骂起来,先是对二十一号矿窝的这两个家伙发了一阵飙,然后,又转弯抹角地刺了我一下。
我懒得理这条人棍,独自一个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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