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好像也说不准,呼吸越来越困难,感觉全身要开始粉碎,脚步也跟着沉重起来了。
好歹撑着回到原地,靠着大石头,却再也没有力气坐上去。
迷糊中,感到背后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往胸口酝酿着。恶心的感觉慢慢消退了,隐隐作疼的身体也隐隐地麻痒舒坦起来。然后,这股气息就像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散入四肢百骸,感觉干枯的身体被甘露滋润着,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和舒透。
不久后,一团腥臭的血块被我呕了出来,全身百力顿生,我感觉自己比受伤前更加生猛了。
我清醒过来,背后这块石头里面藏的东西肯定是个宝贝。我想,就算不是琉璃明王,也不会比明王差多远,老子拿到这东西,开个诊所,谁有病,就拿石头在他/她背上来一下,将来肯定就是个神医。
在白石星,医生就是印钞机。
#_#我立刻把断掉的线头衔接起来,把插头插上,提起钻机,按动开关。听着呜呜的轮机转动声,自我感觉就像是金子从漏斗中争先恐后地往口袋里边挤,我差一点儿又要晕过去了。
吱吱!正在得意间,只觉得背后一阵忽明忽暗,一股焦味钻进了我的鼻孔中。
我的两条腿又僵直起来了。
整个矿洞的灯光都乱了起来,就像节日晚上游乐场的彩灯和天上的烟花,所有的灯都发疯地闪烁,破灭,冒烟。不一会儿,电流的狂躁就陷入了沉重的黑暗中。紧接着,一浪一浪的咒骂声不断传来,其中,我听到组长的尖叫声:“我cao你妈祖宗十八代!”
我感觉脖子上油腻腻的,汗水湿透了全身,老子又捡回来一条命!
没有电,就可以提前下班。我摸了摸这块神奇的大石头,心里不舍,不过,我想,富登没来,这矿窝迟早是我一个人工作,“发现宝贝没人帮你分”。
我就跟着大伙儿出了矿洞。抬头望向天外,天外隐约一个黑点,在缓慢地移动着,正是贝克航空港。
德昆和鲁丘尔过来问我身体怎样,我说自己很好,他们立时两眼放光,要拉我去“快活汀”给我来个全身按摩,给我压惊,我拒绝了。这两个王八蛋,时不时的就挑我去开处男,真他娘的烦透了。
我回头看看坑口,几个戴着黄帽子的电工,打着唿哨下坑去了,心中窃喜道,下午老子就能挖到宝贝,你们这帮王八蛋可先别忙着抓老鼠。
虽是如此,离下午班还有好几个小时,不知道富登现在准备得怎样,回去瞅瞅。
帝王龙山矿业的职工公寓离矿场也有三四十里的路程,因为事发突然,按时接送员工的轨道飞梭自然不会来。
有些矿工开小型飞行梭来上班,大家就团伙儿凑着,一齐走了。德昆新买了一辆飞行梭,第一次让我搭了顺风车,我把卡斯帕尔捎上了。
车上,卡斯帕尔问德昆:“你说这贝克航空港收的都是富登这类人吗?”
德昆笑道:“一个港口,什么样型的人物不要一些,富登这类人,大概相可以在仓管,导航一类的部门,还有很多工种,比如搬运工,富登是看不上的。”
我听了,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老子在贝克港当搬运工也好的。
卡斯帕尔又问:“不知搬运工的待遇怎样?”
德昆看了一眼卡斯帕尔,说道:“你小子该不是想跳槽吧,我奉劝你一句,现在情况未明,小心当炮灰。”
“嗤!”
我不知道卡斯帕尔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我爱听。
德昆冷笑道:“你以为我吓你,你听说过天丘实验室的事情吗?”
他这么一提,我和卡斯帕尔都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天丘实验室是龙山矿务于五年前在冷河星建立的科研机构,主要是实验试用新型挖掘机,提高曼子矿开采效率。这个实验室在成立之初,以极高的薪水向社会招募实验矿工,而集团内部的员工则可优先照顾。当时就有许多员工报了名,且都来者不拒,只要有曼子矿挖掘上工证即可上岗,先到先得。许多没有赶上报名的矿工都为此抱怨很久。
可是,没过多久,实验室就发生了意外事故,包括实验室的科研人员在内,所有矿工,一夜之间全死得精光。这在当年,可是龙船座好大的新闻,后来死者家属更是雇请律师图把龙山矿务告到了星际裁判所,要龙山矿务赔付高额的体恤金。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有这么严重嘛?”
德昆朝天外的贝克港狠狠地望了望,说:“但愿我说得都是屁话,否则,白石星也在劫难逃。”
我看他的眼神,感觉这个家伙肯定还藏着一些信息,隐隐就觉得不安。
我对卡斯帕尔说:“卡斯帕尔,德昆这种话可不会轻易对外人说的。”
卡斯帕尔嘿嘿地笑:“对,小孩子喜欢听。”
德昆一听,脸就绿了,说道:“卡斯帕尔,我就知道你一直都以为我是说故事来着,当我没说。”
我打了个圆场,说:“德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挖矿的能耐,哪时能跟他尿到一壶呢。其实,若不是你说出来,我还真想去贝克港看看呢。”
德昆似乎看我样子还算真诚,也知道老子的为人,神情就缓和过来:“你们这些孩子,这么年轻,本该在明亮的教室里盯着年轻老师的裙子看,窝在宿舍的被子里挊鸟的,的确是犯不着跟我们混,这世上多少机会,不正等着你们去抢吗。可是,非得要贝克港吗,能上天就很叼吗,就说你这小子撸坏了,没一点儿志气。”
我连连点头,这德昆说得还真是中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德昆,我敢打赌,你肯定读过很多书。”
德昆笑道:“也不是很多,比你的女you写真集多几页罢了。”
我趁机问:“贝克港的事,多半也能从书上看来吗,介绍几本看看?”
德昆平淡地说道:“有些事情是书上看不出的,你知道,我的两个胞弟就是死在冷河星的。”
卡斯帕尔一听,神情就委婉下来了。
“贝克兄弟公司可不是福利院门口那尊鲜花喷泉簇拥着的小兄妹标志,你们可以上星际网查查,这些年突发事故死人的地方有没有它的影子?贝克港新增的这泊位,报纸上说是贝克兄弟公司全资兴建,耗资达三亿星币,可是,如果你再仔细多看看,就会发现数家星际生物公司也参与了这个工程。也就是说,将来在二十一号泊位上活动的角色,除了军队外,还有那些屡屡爆出实验试剂外逸消息的生物科技公司。”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卡斯帕尔则似乎入了行,说道:“这个你说得狠,我们菩提星同步轨道外的十八门轨道阵列炮,就是为了防备这些东西的。”
德昆更正了他的说法:“菩提星的净空炮是为了对付‘少都府’彗星的,到现在还没哪个混蛋有能耐在一颗彗星上进行生物改造试验,造物主创世很公平的,因为菩提星实在是太美了。”
卡斯帕尔听到他赞美自己的家乡,脸上一阵自豪:“你这家伙,说话很有道理。”
菩提星的确是龙船座最美丽的星球,可是,每隔四十五年,一颗名为“少都府”的邪恶彗星就会经过这个星球。
在近地引力的作用下,这颗彗星会向菩提星吹发一股携有高致命菌原的尘埃,渗透到星球的大气层中,然后在低空形成降雨云层,洒向陆地,对多细胞生物产生极大的伤害。因此,自从第一代人类移民遭受灭顶之灾后,人类发明了生物净空炸弹,挂载在十八门轨道炮上,为的是对付那些尘埃。然之后,卡斯帕尔的祖父的祖父们才敢定居此地。
不过,我想,人类没有这个本事,就并不表示其他地方的生命也没有这个本事,“少都府”难道就不能是其他生命的实验场?
有没有外星生命?许多故事和科学推测都几乎统一成了传说,可是,传说与现实之间,有时仅仅是屋里屋外的区别,把门关了,就能把两个世界隔开,一旦大门敞开,里外也就是同一世界。就好像老子在矿坑里遇到的那块石头,谁说得明白。
“不过,”德昆对我讲,“我们可以想开一点儿,比如说,在贝克港平安干上几年,挣到一点儿钱,赶紧跑回菩提星上,买幢临水的湖畔小楼,不也快活?”
这句话把我复杂的心情解脱了,卡斯帕尔好像也想通了,说:“对,试试倒是无妨的。”
这个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我们又说了一阵这个开采季度的奖金情况,都不觉得乐观,矿藏开始少了,不知过了几年,还有没有地方可开采。然之后,我们又一齐把组长咒骂了一顿,这个混蛋真不是人,常常在基层财务会上打我们的小报告,说我们安全意识松懈,扣我们的工钱。
“问题是我们不好过,他也遭罪啊,这个混蛋的岁数都活在狗身上了。”
德昆的妙语结束了我们的返城之旅,我们回到了白石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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