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常常在想,如果不是那天我心血来潮组织那个同学会,没有听颜然讲他那个故事,我的生活,也许会像原来那样,在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里,每天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上班下班,也许还能享受片刻的小闲暇。再接着认识一个女孩,跟她结婚生子,过着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日子。而不是在一个巨大的诡异沼泽里,越陷越深,却没有人可以拉我一把。
就在那一个晚上之后,我的世界,一切都变了。
正文
一抹斜阳照射着有些凌乱的战场,空气中散发着轻微的腐臭味,大多渗出的血液早已经融入了黄土里,变成紫黑的样子,天空盘旋着几只秃鹫,它们才是打扫战场的,不断的有秃鹫飞了下来,在成堆的腐尸里停下,不断的啄着,将那些一啄就烂的腐肉撕下,吃进嘴里。
在战场的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缓缓的往这边走来,破布盖着他的头,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肩膀上驾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挑着一个布裹成的包裹,走的很慢,似乎没有多少的力气,这男人留着一脸的浓密胡渣,嘴唇干裂,上面还有一些干燥了的血迹,男人不断的舔着自己的嘴唇,口水显得粘稠,一看就知道是渴了很久,他走的有些摇晃,好像随时都要昏过去般,嘭的一声,他的脚踢到了一顶头盔,骨碌碌的滚到了一侧,将那还停在残肢上的秃鹫吓了一跳,凌空飞起,盘旋在半空。
#_#秃鹫锐利的眼睛不断的审视这个在行走的男人,盘旋了一会儿之后,它又重新的飞回了下去,停在了一具尸体上,有些光亮的喙啄在了死去已久的尸体的脸上,从眼眶里啄出一颗眼珠,兴奋的摇着头咽了下去,棕黑色的羽毛带着一丝戾气。
这男人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一直在往前走,他跨过这些横七竖八的尸体,面无表情,好像倒在地上的,只是一些牲畜而已。其实,在这个男人眼里,他宁愿这些倒在地上的人是牲畜,这样,他也能填饱已经饿了那么多天的肚子,他知道,他有些撑不住了。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吃人肉,就算饿到要死,他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他有些固执。这个固执的男人叫做刘老三,家里在西南方,那里发了大水,那晚刘老三还在睡梦中就被这突然灌入的大水冲的惊醒,那时的他只听到满耳的呼救声,那大水冲垮了并不牢固的瓦房,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那大水一直往后推。
刘老三懂得一些水性,拼命挣扎浮出水面,天寒地冻,他一下子就抽筋了,刘老三在绝望之中摸到一根半人粗的浮木,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喘着粗气抱住了浮木。大水不断的冲刷,源源不断的涌来,好像他在堤坝上看到的潮水,他被这洪水冲着,冻到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倒在一条河边,这块地方满是石子,有些咯人。阳光刺眼,刺的他眼睛有些疼,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原本湿透的衣服已经干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而让他最疑惑的地方,这里到底是哪里。刘老三拍了拍自己的裤子,腹中有些饥饿,他还有没有从迷茫中反应过来,只回想起昨晚突然倒塌的家墙,还有那冰冷的水漫过他的身体,他为数不多的经验告诉他,是遇洪水了。
但他却没有多少悲伤的感觉,这刘老三三十好几,孑身一人,并没有家眷,而他所呆的村子,都有些嫌弃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河边还散乱着一些衣物,浮在河面上,被一些大块的石头阻着,那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
他将那些散乱的衣物都从河里捡了回来,他没有捡太多,随便捡了几件衣服裤子,在河边晾晒,刘老三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村子,顶多去去村子的后山,他根本不认识这里,身后是满眼的樟木,绿色的林子晃的刘老三有些眼花,这个胆小的男人有些慌了,这个地方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衣服在毒辣的太阳下很快就晒干了,他将那些晒干了的衣物裹进了一块布里,挑了根树棍,用来防身,这个胆小的男人知道,不往前走,也是要死在这个地方的,河边并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刘老三只得喝了几大口水,直到喝不下快要吐出来才作罢,腹中饥饿的感觉才减轻一点。
对这个林子一无所知的刘老三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走了出来,之中并没有什么洪荒猛兽来袭击他,就算如此,他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事实上,在这一天的行走里,他在这个林子连一个活物都没有见到,更别说他臆想里的毒蛇猛兽了。
走出林子之后,他依旧没有见到什么村庄人家,他饿的发昏,太阳晒的他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在这寒冷的天气,这太阳却也如此毒烈。他就这样子走到了这个战场里,这是他两天来第一次看到人,但是,却是那一片轻微腐烂的尸体,这里似乎刚刚发生了战争,连战场都没有打扫。
如果不是已经饿的发昏,刘老三肯定是要被吓的半死,他活了那么久,哪有见过这么多死人,从地上的那些军人穿的军服来看,似乎是官方的军队,刘老三就见过一次这些参军的,那是上头来他们村里抓壮丁参军的时候,刘老三早就收到消息躲的远远的才避过了一劫,不然他也很可能躺在这片腐尸里,被那些秃鹫啄食。
可是有些奇怪的是,这片尸体全都穿着一样的军服,并没有看到穿着其他不同军服的人,他再笨也知道,这打仗肯定是和别人交战,怎么地上躺的全是一方的尸体,难道是对方赢了之后,将自己方的尸首都撤走了,刘老三仔细想想,好像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他小心翼翼的跨过这些尸体,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他走到这里时,有打过这些秃鹫的主意,但一看那秃鹫锋利的喙就作罢了,他斗不过这些吃人的鸟的。
就在刘老三快要走出这战场时,耳边突然听到了嘤嘤的哭泣声,这可把刘老三吓的不轻,差点摔在地上。这死人堆里怎么可能会有哭声,难不成是这些已死之人的亡魂?
一想到这里,他的腿都软了,一下子跪在地上,“各位军爷,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我吧。我只是迷路路过此地,并不是冒犯你们”刘老三发着抖,对着那些腐尸磕着头。
但是那哭声却并没有一点停止的意思,他的头都快要埋进土里了。磕了一会儿之后,他去并没有听到其他的动静,他微微的抬起头,看向这凌乱的战场,仔细的听着这个哭声,有些断断续续的,不像成人的,倒更像是孩子的哭声。
他虽然还是害怕,但还是站了起来,开始循着哭声找去。最终在一堆尸体前停了下来,几具尸体叠在一起,像一个小坡,而那个断断续续的哭声,就来自这里。
“军爷军爷,冒犯了,多有得罪了。”他双手合十,向着面前的尸堆拜了拜,然后开始扒拉尸体,他肚子很饿,根本没有多少力气,移开这些尸体让刘老三差点岔过气去,一个孩子就这样出现在了刘老三的面前,那孩子扑闪着眼睛,正小声的哭泣着,奇怪的是他的嘴里,竟然含着一颗棕黄色的玉石,玉石的吊绳串在脖子上。
这这可把他给弄傻了,这些死人堆里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孩子,而且这孩子面色红润,没有一点饥饿的样子,从这些腐尸可以判断出来,这些军人起码已经死了五六日了,如果这孩子一直埋在下面,他怎么可能没有死?
他咽了一口本就不多的口水,小心的从地上将这个孩子抱了起来,那孩子一到他怀里,一下子就不哭了,眨着眼睛望着刘老三,有些可爱。他抱着这个孩子,越看越欢喜。他小心的将那块棕黄玉石从孩子嘴里拿了出来,这块玉石遍体通透,一看就知道是贵重东西。
就在他还在打量着这块玉石的时候,突然身边发出了呲呲的声响,刘老三赶紧回头看去,那些原本正在啄食的秃鹫突然受到了惊吓一般,纷纷的飞了起来,惊慌失措的飞走了。
那些原本倒在地上的尸体,身上突然冒起了青烟,不断发出呲呲的响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些尸体瞬间散成了粉末,场内突然狂风大作,吹的那些粉末四散。
这可把他吓的够呛,赶紧抱着孩子往外跑,经过的那些尸体接连不断的散成粉末,空气中多了一丝古怪味道,这诡异的场景块把他的崩溃,他加快了脚力,不断的跑着,他饿的发昏,但也要跑,总比丢了命要强。
他跌跌撞撞的跑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总之当他回头的时候,他已经看不见那块地方了,他终于缓下了一口气,他已经跑到了另一个林子里,他靠着树,喘着气坐了下来,还在思考着刚才的场景,他根本无法理解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像是在做梦一般。
但当他低下头,看到怀里的孩子时,他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饿昏了产生的幻觉。孩子在他的怀里竟然睡着了,安详的闭着双眼,胸前那一块棕黄色的玉石微微的反着光,带着温润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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