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了沙发上,脑子有些乱,显然还没有从颜叔的死亡中脱离出来,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我开始回忆刚才发生的状况,刚才从颜叔体内冒出的青烟很有可能就是鬼魂一类的东西,他为玉石而来,逼问颜叔,甚至有可能杀了颜叔,因为在颜叔脱离他俯身的那一刻,他喊到说颜叔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在他没有问出玉石的下落时,刚好遇到我和颜然回来,他附身在颜叔的身上,装作修理保险丝,故意把我骂走,然后对付颜然,逼出玉石的下落。如果不是我杀了这个回马枪,那么颜然也会被折磨致死,一想到这里,我的背脊一阵发凉。
可是,如果颜叔早就已经死了,那他是如何让肉身脱离那鬼怪的俯身呢,我微微侧头,望向跪在地上的颜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我的脑袋微微发涨,无数的疑问涌了出来,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的目光重新注意到这块玉石,通身温润,呈棕黄色,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但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刚才逃走的青烟是鬼魂,那他要这玉石是为何用,难道鬼也爱财?
我突然想到晚上颜然所讲的那个故事,那个婴儿含着这块小小的玉石在腐尸遍野的战场里七日不死,若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这玉石很有可能不是凡物,那这样仿佛一切都说的通了。
“子归王涌,子归,王涌”耳边突然传来碎碎念的声音,声音有些低沉,我转过头去,是颜然在说话,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头转向我,他已经不再哭泣,脸上很平静。
#_#“未寒,我要去子归找这王涌,这是老头子最后告诉我的话,我一定找到他,问清楚所有的事情。”颜然的淡淡的对我说道,他显得很冷静,可是他越这样我越担心。“子规离我们市两百多公里,颜然,我可以陪着你去。”我轻声说道,将手中被我捏的有些发烫的玉石递给颜然,颜然没有说话,接了过去。
他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根红绳,从玉石上面的孔洞里穿了过去,戴在了脖子上。“未寒,我们先葬了老头子吧。”他看着地上蜷缩着的颜叔,淡淡的说道。
“好,那东西应该已经被颜叔给伤了,暂时应该不会回来的。”我点了点头。
颜然半蹲了下去,手往颜叔的身体上碰去,我也走上前去准备帮忙,哪知颜然的手碰到颜叔尸体的一刹那,只听到轻轻的咔嗒一声,颜叔像被风干的尸身上竟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从他手触碰的地方迅速延伸,很快就延伸到了全身,我以为那青烟鬼怪又回来了,吓得后退好几步。
“呲”颜叔的尸体瞬间崩塌,对,我只能用崩塌来形容,就像儿时玩沙子堆起的建筑一下子崩塌,我发誓,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场景,刚才还蜷缩的尸体,在几秒钟过后,崩塌成一堆深灰色的粉末。
颜然只是看着,却没有表情,也许是悲伤过度,我无法揣测,但短暂的惊讶之后,我再次平静下来,等待着颜然的行动。“当我看到老头子尸身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他会变成这种样子了。”颜然的嘴角有些抽动。“五岁的时候,爷爷也是在我面前这么去,变成一堆灰色沙砾。老头子总是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只是我孩时的噩梦而已”颜然竟有些苦笑起来。
“他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颜然表情苦涩,“也许,他们只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卷入这些不可控的危险之中吧”我轻轻的拍了拍颜然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颜然站了起来,“未寒,谢谢你。”他脸上带着感激,“朋友之前不用说谢。”我锤了锤他的肩膀,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这几天去我那儿住吧,那东西虽然伤了,保不准什么时候杀回来。”
颜然点点头,转身走到书柜前,从上面拿下一个精致的坛子,“这是老头子最喜欢的收藏,虽然我早就知道是个赝品,却从来没有戳穿。”颜然淡淡的说道,身子半蹲了下来,开始用手将地上的“骨灰”往坛子里装,我想要帮忙却被颜然拒绝了。“未寒,我来吧。让我最后一次陪陪老头子。”
最底下的那些黑色“骨灰”沾上了那些泛着油光的水,显得粘稠不堪,颜然没有皱一丝眉头,小心翼翼的把所有的灰都装在了坛子里。装完之后,他轻轻的盖上了盖子,走到客厅的桌面,轻轻的放了上去。
我从院子里拿来了拖把,将客厅拖了干净,扫了那些碎片。在打扫时,我突然发现那几个干瘪的苹果也早已化为了黑色粉末,只是刚才注意力全在颜叔身上,竟一直都没有注意。
“颜然,记得你说的那个故事的最后一段么,那刘老三把那婴孩抱起之时,所有战场里的腐尸都瞬间散成粉末么?”我对着颜然说道,颜然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老头子告诉我的故事,不是野史,不是笑谈,而是真的。”他说的很认真。
在这之后,我和颜然把书架上的书全部都取了下来,一本一本的查阅,还去了颜叔的房间,将他的抽屉还有床铺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直到找的天都亮了,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这块黄玉的线索,颜然曾经说过,他爸一生都过的小心谨慎,若他不想让人知道,那我们这么穷尽力气肯定什么都找不到,我已经累的快要趴下了,颜然显然也很疲累,强打着精神。
“未寒,你先睡吧。等你醒了再去你那儿。”颜然对着我说道,我眨了眨疲乏的眼皮,点了点头,然后就直挺挺的倒在了颜叔的床上,眼皮一合就睡了过去,我实在太累了,浑身疲惫,身体像要散架一般。
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还以为那玩意回来了,惊的我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只见颜然坐在地上,不断的翻看着一本笔记本,旁边堆着一堆散乱的书,他的眼窝深陷,脸色发白,眼睛始终盯着那本子,一页又一页的翻着,看样子,他根本没有睡。
我掏出手机,竟发现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主编打来的,我已经能想象电话后面那张满是皱纹,苦大仇深的脸了。草,事情太多,把上班给忘了,算了,等下随便胡诌个理由,应付一下好了。
颜然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已经起来了,依旧低着头,我喊了好几声他才抬起了头,整张脸没有一点血色,黑眼圈很重,整个脸显得憔悴极了,我不忍苛责。“颜然,你查到什么了么?”我试着问道。
颜然看着我,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记得我家搬到这里时我大概5岁,就在我爷爷死后不久。我觉得,老头子一定是为了躲什么才搬了家,可是,我们家平静了二十多年,为什么现在才找上门来,我把家里能翻看的东西都翻了,甚至还找了杂物房,什么线索都没有。”
“那这笔记本是”我指了指在他膝盖上的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整个纸质都发黄了,上面画着一些古怪图案,“这是老头子的工作笔记,老头子当了二三十年的小干部,里面大多都是开会记录一类的,但是,只有这一页,最奇怪,没来由的画着一个古怪图案,我翻了所有的笔记本,只有这一页最可疑。”颜然说着,将笔记本拿了起来。
我离近了看那个图案,那图案一看就知肯定不是什么普通涂鸦,笔划流畅,可这图案我却怎么也看不出头绪,什么都不像,像鬼画符一般。鬼画符!我突然整个人一震,对,这图案像个符咒!
“颜然,你看这玩意像不像符咒!”我指着那图案,颜然眉头皱了皱,“是有点像,还有,未寒你看。”颜然将笔记本翻到扉页,递给我。扉页上写着一小段字,钢笔字写的颇为苍劲锋利。
忍之禅意,与颜君共勉。
王涌1995.10.5“王涌!”我望着那落款,惊讶的叫道,“我想,老头子叫我找的人,就是这个人,我今天打遍了老头子所有的老同事,没有叫王涌的这个人,而且这么多年,老头子没有一个朋友,他根本不喜欢和别人来往。而且那落款上面的时间,似乎就是我们搬来这里的日子。”颜然对着我说道。
谜团似乎又多了几个,这个名叫王涌的人越发神秘起来,而且笔记本当中那张如鬼画符般的图案也让人不得不在意。“当务之急我们得快点找到王涌这个人,把这块玉的事情问清楚。这样,我们明天就动身去子归,我去请一个星期假陪你去。”我对着颜然说道,颜然的脸上带着一丝感激。
“先说好了,别说谢,你要是说这个字我跟你急。”我煞有介事的说道,其实与其说是我要陪他去,倒不如说我自己也想要去弄清楚这件事。
我心中总有一丝不安生感,就像什么东西在你的心脏上挠着,可你却没有任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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