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是有意思的,因为是校园歌手比赛,我们的摇滚情节是不可以随便作祟的,歌曲曲风要清新积极,校方表示,唱腔需圆润,咬字要清晰,发音像双截棍那种咬舌头风格或者是唱腔像左小那么跑火车是必然被淘汰的,安娜选了三首歌,一首清新的不能再清新,叫做《有梦好甜蜜》。
我想我们这些八零末端的人不会淡忘,当初流行交笔友的年纪,我们都会在笔名里带上枫啊天啊小可啊coco啊诸如此类的字眼儿,我们执拗的以为我们的名字是飘逸的、风1骚的,然后有一天,两个笔友见面了,他叫做清川枫,她叫做情诗kitty,碰头的那一刻,男的大叫,是你?王小花!!!
女的也捂住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说:是你?李国强!!!
于是,笔端那些温馨的芳香变得一塌糊涂。
另外两首是枪花的《don’tcry》还有beyond的《海阔天空》,这么些年过去,这几首歌依旧是我午夜呢喃的主旋律,有些记忆,走的再远,依旧把你的脑海当做故乡,总有一天要回家的。
蛋子和我一样,只要不是正经的时间总得拎着个啤酒瓶子,我们说,没有酒精就放大不了情绪,尽管那些情绪不一定都是快乐的,而且对于我们,除了睡觉,可能就没有正经的时间了。
#_#排练就在蛋子的平房,好在没有邻居,没有人受到我们的骚扰。反反复复的练习几首曲子是乏味的,我总在贝斯的砰砰声里觉得心烦意乱,索性闭上眼睛去寻找安娜的音符,可是每每内心失控不再平静的时候,李青的面容就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就会明白,再喝我就醉了。
大饼有的时候会来找我们,菜鸟的话往往是最多的,这货很喜欢在我们唱的力竭声嘶的时候在房间里踱步,然后敲着兰花指说,安娜啊,这一句要唱出力量感,你就想,头顶上方有一根绳子在提着你,你就爆发了。
但是大饼没有机会多说话,蛋子会及时的端来狗食盆让他去院子喂狗,这货就嚷嚷着自满是人类最为无耻的诟病,你们需要外在的引导才能达到艺术的巅峰,但是没几天下来,除了蛋子的狗看见大饼直晃尾巴我们都直接把他无视了。
直到有一天大饼说我给你们个建议吧,你们去闹市唱,我给你们拍个片子,名字就叫《草根青年寻梦记》,大家纷纷表示,换掉这个狗血的名字我们或许能接受你的建议。
于是,大饼在炎炎烈日下晒的脑瓜子流油,最终定名为《流浪诗人和42平米》,流浪诗人是他的理想的职业,42平米是他蜗居的平米数,他说,这代表着梦想和现实的冲突。
好吧大饼,那就按你说得来,让理想和现实撞击吧。
这个计划从孕育到实施都是干净利落的,晚上在蛋子家喝酒,几个人围着一桌就开始讨论第二天的实施细节,大饼拿着家用dv边拍摄边大放厥词,桌子上是安娜炒的几个小菜,吃的我不亦乐乎。
大伙儿初步决定就在轻轨站唱,人流量大,拢音性好,我们带着两把吉他就成,大饼说这么做不成了卖身不卖艺了?怎么也得有点儿噱头。蛋子和我在往对方嘴里扔花生,我精确射入蛋子嘴里,蛋子说你真勇猛,直接射我子1宫里了,我们就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
大饼嗖的起身,义正言辞的说,同志们,勿傻笑,若为自由故,子1宫也可剖啊!我决定了,明天做海报,注明不收人民币,只收集梦想。
蛋子说美元成吗?
大饼一脸正气的说:“滚蛋。”
午夜,大伙儿喝的烂醉,横七竖八的躺在蛋子家的地板上,半夜渴的厉害,去厨房找水喝,看了眼手机,发现有几个李青的未接来电。最后一次就在刚刚不久。
边接水边打给李青,很快李青就接通了,没等我吱声李青就冷冰冰的说:“行啊肖大宇,你现在张本事了,我电话你也不接?”
我说没,我喝多了,明天跟几个朋友要出去玩儿玩儿,今天晚上商量这事儿来着。
“就为了玩儿玩儿不接我电话?什么朋友?玩儿玩儿的事儿还得商量商量?”
没等我说话,电话的那一边挂断了。
重新拨过去,李青的电话关机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异地恋的经历,小的矛盾因为距离而被激化,这种无力感是苦涩的,我的低潮期也就这么开始了,从回来那段日子我们之间开始产生的矛盾,因为长时间的聚少离多愈发强烈。
天上的星星闪烁的迟缓,是不是想要听听我心中悲伤的诉说,头痛欲裂,这一切是一场宿醉吗?来的这么酸楚。
忽然有人为我披上一件外套,回头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安娜看着我,一语不发。
我说安娜你还没睡?不早了。
安娜说睡不下,我也没喝多少酒,看你起来了,来瞅瞅你是不是难受了?
我想贫两句,咧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安娜看着我,好看的眼睛让我有点儿心慌,安娜试探着问: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憋了半天,我点了点头。
我看到安娜的眼睛变换着另一种情绪,刚刚也许是期许,现在可能是失望,随即安娜笑笑,说没事儿的,明天哄哄就好了,女孩子很好哄的。
如果我说现在的安娜是善解人意的,很多事情过后的借口就迎刃而解了,一个人变了心,常常冠冕堂皇的说是缺乏理解,而自己刚刚认识的人却很懂得自己,喜新厌旧换了种说法,可能就让人无法辩解,所以很多女人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说你个狼心狗肺我跟你吃了这么多苦到头来换来这个结果,往往让一个男人更加厌恶。
我不知道,有一天我变心了,李青会不会也会站在我的面前撒泼,抑或是原本知道结局的她会觉得更加洒脱。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那天晚上和安娜坐在蛋子家的小院里,我就一直这么说着,安娜就在一边默默的听,给我打开一罐罐啤酒,递给我一支支烟。
看着满地的烟头儿,我想,每个烟蒂,不过是我每段回忆的坟墓吧。
第一次仔细的看看朝阳,我不知道自己絮叨多久了,安娜困了,蜷缩在蛋子的摇椅上昏昏欲睡,喝下残余的酒水,仰着脖子出神了很久,我对自己说,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安,理想。
团队里有个女人事倍功半,姑娘的心总比爷们细很多,绘制海报的时候看安娜眼睛还是有点儿睁不开,但还是一丝不苟一笔一划的忙活着。
上轻轨之前,李青的电话还没有开机,想了半天,发给李青一条短信,我告诉她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变化会这么大,但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她。
从初始站出发,轻轨上人并不多,蛋子说咱们热热身吧。我就无比尴尬了,爱瞎贫的人关键时候是拿不出手的,我说我不想唱,紧张。
蛋子说别他1妈丢人,来一个。
那天我就仰着脖子赖狗嚎门一样的唱了首李志的《梵高先生》,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车窗外被撕裂的空气,那两句歌词一直在我的耳畔回荡着:
我们生来就是孤独,我们生来就是孤单。
那天没想到会很成功,唱了两首我就坐在一边喝啤酒了,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大饼很兴奋,有个大学生校报的记者还采访了他,这厮凭借他一身肥胖文艺气质深深迷惑了那个学中文的姑娘,晚上俩人还来了个忽如一夜春风来春宵一刻值千金。
安娜涂绘的海报上渐渐贴满了纸片儿,那些纸片儿上记载着这些匆匆行人的梦想,这张海报后来贴在了我的床边,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看一看,它告诉我很多人活的虽然很累,但是不麻木。它还告诉我生活不管带给我们的是快乐还是悲伤,那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无可替代。
活动刚结束的时候,大伙儿一起去烧烤扯淡,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安娜也和我们喝起了白酒,一桌子人张牙舞爪猜拳逗乐,后来烧烤店快打烊我们又转站去了路边摊儿,围在炉子边,没有人劝酒,也没有人赖酒,一直相互搂着脖子喝着唱着,直到路边摊的大叔说困了,我们又找了夜场。
大饼那天嗨大了,搂着那个清纯的大学生姑娘不停地摇摆着,我看着瘦弱的姑娘笑的夸张,安娜就坐在我身边,用冷水涮了她的手帕敷在我的额头上,和她认识没几天她就知道我喝醉害头疼,安娜是个很细心的姑娘。
直到最后,记不清楚喝了几场、喝了多少,只记得我们一起坐在蛋子家门前的小河边,大伙儿都哭了,我们慨叹我们的青春是这么空虚茫然,我们一直经历着被轻视被鄙夷,很多人说我们是异类,很多人觉得我们坚持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梦,它真的可以实质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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