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文抱着肚子笑成一团,被任非衣胡乱踹了几脚也毫不在意。
任非衣黑着脸道:“你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跟你拼了!”
“得了吧你。”羽文说:“以你现在的实力,我坐在这儿让你打都是欺负你!更何况我刚刚可是差点儿被你玩死,你只受这么一点点苦头,连利息都不够付给我的。”
话头一转,又道:“不过既然我是前辈,提携后辈这种事自然是当仁不让。”顿了顿,突然拱手做贺:“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名正牌的御器了!”
“御器?”任非衣闻言一愣,原本举起要跟羽文拼命的拳头也僵在胸前:“怎么可能?我晋职的明明是元鼎!”
“所以我才说,你真觉得刚刚那只是一场梦么?”羽文似乎很享受这种在“后辈”面前卖弄的感觉,装腔作势地说道:“你啊,还是见识太少,这世上玄奥的事情太多了,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_#虽然羽文的话很臭屁,但不可否认有他的正确性。任非衣在长宁镇完全以一个普通人的观念生活了十几年,纵然近些日子不断经历一些超出他想象的人事,观念上一时半刻却并不容易转变过来。正如羽文所说,任非衣目前尚只是一个初入行小心翼翼步步惊心的小白而已。
任非衣化拳为掌拍了拍脑袋,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清明:“我完全被搞糊涂了,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晋职成为御器的?刚刚我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你刚醒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成功晋职了,要知道我可是一个唤灵,最擅长的就是精神感应,对着星海别焱那样的高手我不敢说,但是以你的水准,就算是什么时候想要打嗝放屁也逃不出我的无差法眼。”羽文阴笑着打量着,直到任非衣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哈哈一笑,继续说教:“明明见你是照着修元鼎的路子晋职,最后却蹦了个御器出来,说实话我开始也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后来听你说过你的那个‘梦’,好奇倒是有些,却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了。”
“为了证明我的判断无误,所以刚刚我让你结了一个水属元气最基本的术法攻击结印。明知你想晋职元鼎,当然要尽力帮你得偿心愿,唉,我真是个好人呐!”羽文又开始装模作样:“结这个印,无非有三种后果。第一种,我判断错误,你确实晋职成为元鼎,外印投射在外天地可产生共鸣,那么你可以成功的释放一道水箭;第二种,你晋职失败,虽然由于某种原因没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但内外天地均一无所成的情况下,你的结印不会产生任何形式的共鸣,最终不会有任何反应;第三种,若你确如我所感应晋职为御器,就会出现你刚刚体验过的那种情形。因为御器修的是内天地,每一个技能释放之前都是在体内借元气结内印,你以外印催动内天地,自然会受到体内元气的冲击,偏偏你又不懂得控制,不受点伤就没天理了。”
“那看来你确实是故意坑我了。”任非衣把满手的血往羽文的裤子上蹭:“那你再给我解释一下,你说我不是做梦,那我身体里真就住着一个戴孝的大叔?”
“心理素质不错嘛,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羽文这刻倒是真有点儿佩服任非衣的心态了,嘴里还不忘指挥:“往这边也抹点儿……哎对,就那儿,给我抹一个‘层林尽染’来看看。”
“我靠!”任非衣有点儿无语。
“你别这么看着我。”羽文说:“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来头,但是类似你的这种情况,我的导师还是有对我提起过。”
“修元者与武道修炼走的路子小同大异,一个武者随便拿把刀就能挥洒自如,而修元者对‘器’的要求就要苛刻得多了。”
“首先,普通的兵器由于都是金铁打造,属性上很难满足修元者的需求。而且普通金铁材质所蕴含的元气寥寥可数,根本经不起强力催发,更没可能提供元气汲取甚至增幅的功效。故而大部分的修元者所用之‘器’,都是以自身元气凝练而出的,星海别焱在与叶惊神的对战中所使用的,便属于这一类。”
“还有一类,修元者若得到元气纯正又与自己相合的天材地宝,可以用秘法将其收入体内,称作‘寄灵养器’,以这种元气温养的方式炼制出的‘器’,无论是威力还是稳定性都要强于上一类。但毕竟天材地宝并非易得,‘寄灵养器’对寄体的要求也非常之高,故而这种方式几乎等于是御器的专利。”
“可是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寄过什么灵养过什么器,更何况那可是一个会说话的大叔!”任非衣对羽文的婆婆妈妈唧唧歪歪很是不满。
“你急什么,话要一句一句的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我不说的仔细点儿,你能明白个屁啊!”羽文丝毫不让地回敬:“寄体主动‘寄灵’的虽称不上随处可见,但毕竟偶尔也能碰上一两个。像你这种情况,恐怕是我导师说的另一种情况……”
羽文忽然凑近任非衣,语调阴森一字一顿地续道:“这种情况叫做恶……灵……夺……体!就是某些品级极高的‘器’已然修出‘器灵’,为了能让本体更上一层楼,它们会选择合适的寄体强行‘寄灵’,直到将寄体的元气精髓统统吸干才会离开,继续寻找下一个寄体!”
任非衣被羽文的表情唬住,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想起过去种种,只觉羽文所说颇为贴合。片刻后猛地警醒,一脚把羽文蹬开,骂道:“你奶奶的,又来耍我!”
羽文得意狂笑:“哈哈,你刚刚的表情……哈哈,笑死我了。我随口乱编几句都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说你是不是小白。”
任非衣骂娘的心都有了,从相识起,羽文似乎很喜欢证明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随便说什么都非得带上这么一句,乐此不疲。不过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任何反感,反而有点儿喜欢这家伙的百无禁忌,相处起来也没那么闷。
羽文从乐不可支的状态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揉了揉脸道:“其实说我刚刚都是骗你那也不准确,因为我的导师确实说起过类似的情况,只是没那么恐怖骇人罢了。”
“然而寄体被动‘寄灵’极为罕见,一来想修出‘器灵’绝非易事,不但‘器’本身必须是极品材质所铸,更需极为漫长的岁月和修为高深之人的协助才有可能实现。二来这等品级的‘器’择人的严苛远远胜于修元者则器的尺度。而能达到那种标准的修元者,一世人能几个?”
“不过若你眼下的情况真是属于这种,除了说老天瞎了眼之外,就像你梦中那人说的了,一旦寄灵关系确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出什么问题,他也好不了,所以你倒是不必担心被吃干抹净之类的问题。”
说到这里,羽文一阵捶胸顿足,似乎对这番造化浪费在任非衣身上很是痛心疾首。
结合之前莫名其妙的晋职经历,羽文的话似乎很有说服力。然而任非衣却并没有完全释疑,想了一下说道:“还是不对,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它最后说给我一份礼物,可我现在不还是两手空空?”
羽文咧了咧嘴:“你当我是神么?你的事自己反而什么状况都搞不清,就这么一点线索,能推断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至于那个什么礼物,八成是人家看你太傻了所以逗你玩的。”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任非衣说。
“什么问题?”
“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跟我一起被抓了?”
“靠!”
反正眼前的事一时半会很难完全想通,虽然仍对不能晋职元鼎耿耿于怀,但是任非衣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大半。
两人正打闹着,突然感觉车厢一阵颠簸,羽文面露喜色,拍手道:“成了!”
任非衣一头雾水:“什么成了?”
羽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却没有解释。
任非衣还以为羽文又要装神弄鬼,刚起防备之心,马上就晓得这次是自己误会了。
身周的虚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泛起微微的涟漪,水纹样的波动幅度不断扩大,渐渐涌向车厢顶部某处。耳中传来马蹄接地声、驾车人的吆喝声、皮鞭甩动声,一刻比一刻清晰。
终于,虚空中的波动尽数汇聚,化作一个水滴状的物体悬浮在半空。
羽文兴奋地伸手去捉,却扑了个空——一道白光自任非衣左手瞬息射出,等白光散去,水滴状物体已无影无踪。
羽文傻了,任非衣也傻了。
“怪事年年有,怎么今年轮到我身上这么多!”任非衣欲哭无泪,对着被抢了媳妇儿一样的羽文摊了摊手,脸上自动凑出一个无辜至极的表情。
然而羽文似乎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一脸凶悍作势欲扑,冷不防马车猛地一晃,似是压到石头土包一类,羽文半蹲的身子顿时失去平衡,后脑勺顿时与车厢侧面厢板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羽文痛呼失声,马上捂嘴暗叫不好,已经晚了。
车厢外面有人讶然出声,马车在一阵嘶叫声中骤然停了下来,一双手随即扶上车门。
羽文和任非衣对望一眼,四只拳头同时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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