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全身僵硬，转头目光躲闪地看向其他地方，“这不是二哥的宫殿吗？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陆绥之轻笑，“不然等陛下大发雷霆，你是嫌上回你落水的事闹得不够大是吧？”

沉月哑然，她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攥紧了锦被，问道，“上回是二哥帮忙压下去的吗？”

陆绥之看她一眼。

没说话。

只是道，“好了就走吧，你二哥我还有的是政务要看。”

沉月彻底说不出话了，她起身，回头看他，看殿外的光路过她洒在二哥颀长的身上，洒在他的羽鹤锦衣和被长簪束起的乌发上，郑而重之地行了一礼，声音顿涩，“长宁谢过二哥。”

她快步走了出去。

而后，沉月去找了陆沉雪，锦和眼神避过她行礼，“长宁殿下，殿下不在。”

沉月径直推开她，进去就是对着迎上来的陆沉雪一巴掌。

啪！

陆沉雪的笑僵在了唇角，她捂着脸瞪大眼不敢置信道，“皇姐为何打我？”

沉月冷笑，“要我将你婢女和纤袖密谋之事再给你重复一遍吗？”

陆沉雪脸色发白。

她抽噎着道，“本是要打算去看姐姐的，谁知姐姐竟不由分说打我，沉雪实在是有口难言。”她一边说一边骂道。

贱人！这事就算开头让人起疑，也叫那个有点脑子的纤袖给全遮掩过去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正想着，沉月忽地开口，慢条斯理地摸摸她的脑袋，又是兜头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该谢谢纤袖啊——”

锦和想要上前帮忙，反被小桃给拦住，两人互相揪扯，而又被打了一巴掌的陆沉雪欲哭无泪，“姐姐为何——”

“告诉你。”沉月居高临下看她，“证据都在我的手里，你要是不想落得谋害皇姐的罪名，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合欢散又不是无色无味，没有点儿剩，你说是吧？”

她冷笑着拉过小桃就走。

而后在门口，看见了倚门而靠的陆则林，他眯眼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扮猪吃老虎。”

沉月行了个礼，“大哥。”

陆则林挥挥手，又道，“这人害你两次落水，你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不如告到父皇面前，他可不会轻拿轻放。”

这便是嫌弃她做事太仁慈了。

沉月摇摇头，同人一块行走在树荫下，缓缓道，“以罚治之，不如以声呵之，她会惶然，日日难以安眠，唯恐我将她透露出去。”

陆则林叹气，“天真。”

他想，难怪绥之要不放心她，这么天真浪漫，若非是他的至亲，当今最尊崇的公主，恐怕不得落好。

沉月鼓起脸瞪他一眼。

反而被笑着捏住趁姑娘反应过来跑远。

于是长阶石桥，笑声一片。

而五十步开外，有人遥遥立着，身侧下属低声，“殿下不是要去送沉香的吗？”

陆绥之静静道，“自有人送。”

她的哥哥也不只他一个。

——

司马彦来的时候，陆绥之正在庭院里修剪花枝。

眼见着剪子咔嚓一下，他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笑脸迎上，讨好道，“这不是意外、意外——”他余下的话在对方冷冷看来时瞬间憋了回去。

心道，世人可都说他淡泊君子，那是不知道这人被触怒时是怎样的冰封十丈。

而他的点——

司马彦道，“上好的梨花雕，一起喝一杯？”

陆绥之闲闲看他，“等会儿喝完别去长宁面前碍眼。”

“啧。”司马彦叹气，摆了摆手，“好，我不去碍眼，我改日定然给她赔礼道歉。”他顿了顿想起什么，又道，“泓秀王王府设宴，可谓是一团乌七八糟，你都不知道我都听到了些什么！”

陆绥之道，“京中不比你军营，这回回来预计能待多久？”

司马彦更重地叹气，“能待多久是多久。”

他看陆绥之一眼，神情古怪道，“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是不会凫水的？”他瞬间恍然，颤颤巍巍道，“不会又是因为陆长宁吧？”

咔嚓一声。

是踩断枯枝的声音，两人瞬间回头，司马彦目光一冷，“谁？”

一只浑身雪白的猫跑了出来，还冲两人喵了一声，又跑远了。

司马彦神情放松下来，问道，“你们殿里还养猫？”

陆绥之目光从发出声响的草丛收回，淡然道，“殿里不养猫，这只是云嫔娘娘的猫。”

司马彦疑惑，但他向来不会为这种小事挂心，当即放过，又向陆绥之问道，“所以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陆绥之道，“之前说过一次。”

因而便不再重复了。

司马彦摇头叹息，“你这缄默不言的性子，实在是不知道到时候会苦了谁。”

陆绥之握住樽的修长手指一顿，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他说了一句，“这世间并非所有的事都能如愿，也并非所有的事都需要旁人知道。”

更何况。

她对他，可是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只有情如兄妹之意。

虽然他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

沉月将云嫔的猫交给云嫔殿里的大宫女时，神情还有点恍惚。

她想起自己在醒来时，自己临走道谢时二哥对她说——

“打算怎么谢我？”

也想起刚才司马彦问的是不是因为她，他说的又。

所以，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而二哥却默默做了不说的？

她心乱如麻。

没有人能想到，一向淡泊的二哥如此面冷心热。

她准备好的金玉珠宝似乎都黯然失色，也着实小气配不上二哥。

她想起小桃未入宫的婶婶似乎有一双巧手，眼睛顿时一亮，当即偷溜出宫去，学了个七八后信心满满地开始。

而后小桃指着她的绣品道，“这是什么异兽？奴婢怎么从未见过？”

沉月黑脸，咬牙切齿道，“这是羽鹤，不是什么异兽！”

“哦。”小桃道，“着实是好看。”

“”沉月放下绣品沉吟道，“你觉着二哥如何？”

“待我如何？”

小桃道，“自然是很好呀，之前就来看望过殿下好几回，如今也是为殿下寻药煎药的——”

沉月心里咯噔一声。

二哥亲手为她煎药？

她怎么不知道？？^_^